正在两人温存之际,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。文渊和华瑄听见,都是大为窘迫,同时坐了起来。华瑄悄声道:“慕容姐姐来啦。”
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,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,神情似嗔似笑,道:“好啊,我才离开一会儿,你们就胡来了?”文渊甚是尴尬,只是笑着。华瑄羞红着脸,低声道:“慕……慕容姐姐,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?”小慕容面露捉狭之意,笑道:“不赶快回来,怕他被你累死啦,我跟紫缘姐要怎么办?”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,道:“别胡说啦。小茵,找到师兄了么?”
小慕容道:“找到啦!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,和一只小猫,全都一起来啦。”
华瑄“啊”地一声,道:“那就是向师兄说的,我们以后的师嫂吗?”文渊牵了华瑄的手,笑道:“咱们去看师嫂去。”
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,笑道:“先把衣服弄整齐点,别给人看笑话了。”
两人脸上一红,再将衣衫整理一阵。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,又转到华瑄身前,突然凑到华瑄耳际,轻声道:“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?”华瑄吓了一跳,嗫嚅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小慕容笑道:“你前面衣衫沾的沙土特别多,那还用说吗?”华瑄一听,登时羞得面红耳赤,慌忙拍拍身上尘土。
三人回到松树林中,文渊便见到向扬、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,慕容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,眼光不对着众人。文渊抢先奔上前去,叫道:“师兄!”
向扬一见文渊,当即站起身子,笑道:“师弟,没受伤吧?”
文渊道:“这要多谢韩师伯赶到,否则地宫之中,安危难料。师兄,你好多了吗?”
向扬道:“好得多了。”
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,笑嘻嘻地道:“妹子,这就是你的师嫂啦。”
赵婉雁赶紧起身,面染红晕,慌忙说道:“哪……哪有,我跟向大哥还不是……还不是夫妻……”说着脸蛋更加红了,又道:“你……你是向大哥的师妹吧?我听向大哥说过。”
华瑄极是开心,握住赵婉雁的手,笑道:“我是啊,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说你的事。”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,眨了眨眼。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腼腆,低头微笑,偷偷看了一下向扬。
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,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,呜呜而叫。赵婉雁弯下腰去,将小白虎抱了起来,轻声笑道:“宝宝,乖一点喔。”小白虎闭上眼,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,轻轻摩擦。
华瑄没看过小白虎,觉得好玩,道:“师嫂,这是你的猫啊?”
赵婉雁微笑道:“是只小老虎。”说着脸上微微一红,道:“华姑娘,你别叫我师嫂啦,我……我……听着好奇怪啊。”
华瑄嫣然笑道:“那我叫你赵姐姐,好不好?赵姐姐,让我抱抱看它好不好?”赵婉雁微笑道:“好啊。”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。忽听杨小鹃叫道:“华妹妹,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,你可要小心喔。”向扬和赵婉雁闻言,想到日间杨小鹃被擒之事,不觉都有些尴尬。华瑄愕然不解,道:“什么意思?”一边轻轻拍拍小白虎的头。
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,朝她胸口嗅了嗅,突然伸出舌头,往她衣襟之间的肌肤舔了一下。华瑄“啊”地惊呼一声,脸上发热,正觉微慌,小白虎又把头往她右边乳房依靠过去。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,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,道:“才叫你要乖的,还要胡闹?”小白虎缩缩头,呜地一叫。
华瑄转头一看,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,紫缘抿嘴微笑,颇觉不好意思,低声说道:“赵姐姐,还是你抱好啦。”
一众女子正自嘻笑,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、任剑清两位长辈。向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,气度超群,俨然一位有德君子,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,全没尊长模样,暗道:“师父同门四位,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。”
韩虚清道:“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,那么我们即刻行远,以摆脱皇陵派的追击。至于这位赵姑娘……”话声一顿,脸色微见迟疑。
向扬休养之时,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,心道:“婉雁倘若回去,势必给她爹爹盘问,婉雁只怕应对不来,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,岂非危哉?”上前几步,说道:“韩师伯,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。”
韩虚清道:“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。她是靖威王府郡主,如果就这样回到京城,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。”向扬一拱手,道:“多谢韩师伯。可是有一件事,须让师伯得知:赵姑娘与小侄同心同意,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。”
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,登感心中欢喜,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城,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。日后与父亲相见,也必甚为难堪,不禁黯然担忧。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,走近她身旁,安慰道:“婉雁,现下再怎么担心,也是徒然,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。”
赵婉雁微微颔首,轻声道:“不要紧的,向大哥……我……我能跟你在一起,那就好了。”
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,趁夜续往南行。行出三十多里,忽听远方马蹄得得,向众人乘车而来。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,继续行车,过不多时,便没了人马跟随蹄声。
待得马车行缓,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,天色也已破晓,晨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。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,稍事歇息。任剑清腹里早已饿得空空如也,一进店里,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,首先据案坐下,叫道:“店家,打三十斤好酒来,再来十斤牛肉,五只鸡鸭。”
华瑄奇道:“任师叔,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?”任剑清笑道:“肚子饿了,多花银两不算什么,吃得饱要紧。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个人吃,难道你们没一个饿的?”朝韩虚清一指,道:“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,银两不必我来花,多少帐也由他付,大家大可不必担心。”
韩虚清摇头微笑,道:“任师弟,你这脾气总该改改。”任剑清哈哈大笑,眼见酒保拿了酒来,立时劈手夺过,斟了一大碗酒,咕噜噜一饮而尽。
小二、酒保殷勤侍奉,奔走不休,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。文渊心道:“韩师伯心思慎密,着实令人佩服。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来。”
经过一天折腾,诸人都已十分疲累,紫缘尤其体力不继,昏昏欲睡。文渊看着,心中怜惜,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。到了客房中,紫缘微笑道:“文公子,你去陪师叔伯吧,我小睡片刻就下来。”
文渊道:“没关系,我在这里陪你。”
紫缘脸上微红,低声道:“这……这不大好,要给人看笑话了。”
文渊愕然道:“却是为何?”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,若找到了此处,紫缘一人睡在房里,只怕有失,是以想在房中待着,以防万一。
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,细声道:“韩先生、任先生他们都在,又有那么多人,我们怎能……怎能……在这时候同床共枕……”说到这里,一张俏脸更是红得玫瑰花瓣也似,羞得不敢正视文渊。
文渊一怔,才知她会错了意,心中一窘,慌忙说道:“紫缘,我只是想坐在房里罢啦。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,闯了进来,那不是糟糕之极?”
紫缘轻呼一声,心里暗羞:“原来我想偏啦,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?”霎时之间,紫缘想到在地宫之时,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好之声,顿觉身子一热,双颊发烫,低下了头,轻声道:“那……是……是我弄错啦,多谢文公子了,我……我要睡了。”
文渊见她神色娇羞,不禁心神荡漾,一听她说话,才回过神来,慌忙道:“啊,是。”一时之间,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,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紫缘掀开被子,调调枕头位置,上了床铺。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,却又有些甜丝丝地,朝着文渊嫣然一笑,拉下帐子,躺下就寝。
眼见紫缘睡了,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,望着床边罗帐,只隐隐看得出紫缘的身影。过了不久,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,紫缘已沉沉睡去。文渊心道:“紫缘当真是累坏了。她手无缚鸡之力,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波劳累、诸多凶险,实在难为她了。此间事情一了,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,何况师妹、小茵也已能和紫缘相处融洽。”又想:“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,绝不会就此放过我们,师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。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此后行事,不可不审慎思量。”
自我惕励一阵之后,文渊隔帐望视紫缘,心中柔情忽动,想要看一看紫缘。手伸到帐子上,转念想到:“别要惊醒了紫缘,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。”又即收回了手,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,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,口中道:“文公子,你在这儿吗?”
文渊上前应门,见是凌云霞,说道:“凌姑娘有事么?”
凌云霞一探头,见紫缘睡了,当即轻声说道:“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,请你下去。”
文渊回头一望紫缘,放心不下,亦复分舍不得。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,自也猜到了几分,笑道:“文公子,你下去罢,我帮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。”
文渊道:“这不是太麻烦凌姑娘了么?”
凌云霞道:“小事罢啦,说来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文渊推辞不得,当下道:“那么有劳凌姑娘了。”将出房门,又回身朝紫缘一望再望,关切之情溢于言表。
到得客栈一楼,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,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,剩下的也是转眼便尽,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、慕容修、向扬、石娘子四人桌上地上,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。慕容修自坐一桌,一言不发,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,殊无半分醉意。向扬虽然身上有伤,却也大碗饮酒,和任剑清谈笑自若。石娘子和蓝灵玉、杨小鹃坐在一起,也是喝得轻描淡写,脸色如常。赵婉雁、华瑄、小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都不太举杯,倒是对比鲜明。
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,单手端起一只酒碗,叫道:“来来来,文兄弟,喝一碗罢!”
文渊微笑道:“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,喝上几杯尚可,大碗就不成了。”
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,神情严肃,说道:“文贤侄,你随我来。”
文渊见他神色如此,怔了一怔,道:“韩师伯,怎么了?”
韩虚清并不回答,向客栈后门走去。文渊不明所以,跟在后头,心道:“韩师伯面色不善,难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变故么?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。”又想:“也不尽然,该除却慕容兄不算在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