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延凤又哼了一声,双目盯着慕容修,见他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笑容,心中大感厌憎,一振斗篷,转过身去。
文渊说道:“慕容兄,你打算前去赴宴?”
慕容修道:“谁想去这种鬼玩意?只不过大爷我受人之托,要去大闹一场,你这小子偏偏又丢了女人,两件事并做一件办罢了。”文渊甚感好奇,道:“受人之托?是什么人?”慕容修忽然诡异地笑了笑,道:“这就不好说了。”文渊心里更是奇怪,一望小慕容,见她笑嘻嘻地向自己眨眨眼,瞧来是清楚内情,只是不好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来而已,当下也不多问,说道:“那么就由慕容兄引路,带我们往夺香宴去了?”
慕容修嘿嘿一笑,道:“带这一大群姑娘?那可不成。你知道夺香宴是怎么一回事?带这些小姑娘去,那是摆明推她们进火坑了。文渊,向扬,你们自己带着一个姑娘去,加上我跟蓝三庄主,一共六个人去便了。”文渊一想:“云霄派的各位姑娘大多年轻,武功不够纯熟,要是失陷在夺香宴上,那就糟糕之极,慕容兄这样考虑,也是有理。”当下朝向扬道:“师兄,你也去吗?”
向扬道:“既然有慕容兄出马,事情已好办得多,我便先不与你同行了。待我等到婉雁,倘若夺香宴之期未到,将她安顿好后,我再赶去助你。”文渊点点头,道:“原该如此,应当先顾好赵姑娘才是。”
骆金铃见到蓝灵玉跟着慕容修过来,心中暗自危栗,压低了帽缘,生怕被她认出。她曾在巾帼庄中进行反间,虽然在被杨小鹃识破后便即离开,没再跟蓝灵玉照过面,但是若蓝灵玉对她尚有印象,身分立时暴露,当下一句话也不说,暗暗观察蓝灵玉。却见蓝灵玉神情不定,瞧着远方,不知怀着什么心事。
向扬却想起自己曾答允帮骆金铃投入巾帼庄,当下走上一步,说道:“蓝姑娘,贵庄另外三位庄主,都已回巾帼庄了么?”
蓝灵玉似从梦中惊醒,身子一晃,呆了一呆,才答道:“是。”向扬一指骆金铃,道:“这位姑娘希望能入贵庄门下,待在下私事处理妥当,便要前去拜访。不知贵庄可有什么规矩,是否能容这位姑娘投奔?”
蓝灵玉本来该与石娘子等一同回巾帼庄去,因为途中起了些变故,这日随慕容修同行,心中本已旁徨不安,思绪纷乱,听了向扬说话,也不能静心想上一想,一时竟怔怔地答不上来。过了一会儿,才道:“这……也没有什么规矩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脸上突然微微一红,道:“对不起,向兄,我……我拿不定主意,应当是不打紧的……你就尚巾帼庄去吧,让大姊来决定得好,我……我……”
向扬、文渊素知蓝灵玉行事干脆爽快,今日见她神态大异寻常,说话还吞吞吐吐,心里都大感疑惑,却也不便多问。向扬一抱拳,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了。”当下招呼骆金铃过来,两人并肩离去。
此时天将破晓,东方云际渐露曙光。呼延凤和苗琼音身上的斗篷闪耀金光银辉,绚丽夺目。华瑄说道:“文师兄,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紫缘姐姐?”
文渊略一沉吟,朝慕容修望去。慕容修一扬手中帖子,说道:“八月十五,东海海外红石岛。现在出发差不多了,要走现在就能走了,麻烦的事可还多着!”
柳氏姊妹突然并肩而出,一齐伸手指着慕容修,一人叫道:“慢点,慢点,你说文公子只能再找一个人去,那我们不就不能去了?”这是柳蕴青。另一人也叫道:“是啊,是啊,怎么可以这样!”那自是柳涵碧了。
慕容修双眉一挑,一看文渊,嘿嘿笑道:“小子,这两个小丫头跟你什么关系?”
文渊脸上一热,心道:“哪有什么关系?”急忙摇了摇头。
慕容修道:“夺香宴上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色鬼淫贼,你我两人去踩场子,倒还不算什么。这两个小丫头武功不好,偏偏生得又美,要是去了夺香宴,第二天要还回得来,八成也不是处女了,去了岂不是自己害自己?”
猛听“刷”地一声,呼延凤展开金翅刀,怒声喝道:“大慕容,你胡说什么?”
慕容修斜睨呼延凤,冷笑道:“你也一样,最好别去夺香宴。我说要带一个女人去,那是规矩如此,不得不然,否则就得一路杀进去。杀的要是都是高手,那也痛快,但若一堆下三滥杂碎也来碍手碍脚,那我还得花时间多擦几遍剑上的污血,烦人得紧。就我看来,除了我家小妹,这儿没一个女的有本事上夺香宴,还能安然离开的。”
呼延凤朝他怒目而视,又转头望着蓝灵玉,道:“蓝三庄主也是?”
慕容修道:“自然也是。”
呼延凤脸色一沉,道:“那么你却要带她去,是何用心?”
慕容修哈哈大笑,道:“我带她去,当然会好好保护她。文渊那小子带的姑娘,却未必保护得了。”
忽见金光闪烁,金翅刀双翼齐扬,呼延凤朝慕容修戟指喝道:“大慕容,你别太狂妄,你以为你当真厉害得很吗?”
慕容修笑道:“那当然!”
呼延凤怒火更盛,脚下一冲,便要上前出手。秦盼影连忙拉住她,道:“师姐,别激动。”
文渊心道:“云非常的武功已经领教过,寇非天想必更加厉害。那程太昊、白超然自然也非易与之辈。这夺香宴,师妹是不能去的了,小茵行事机警,确实最适合同我前去。”当下道:“小茵,那么你就跟我去红石岛赴夺香宴,这几天,师妹就先跟这几位云霄派的姑娘在一起。”
华瑄微微噘嘴,拉着文渊的衣角,低声道:“好不容易见面了,又要分开?文师兄,你也带我去嘛!”
文渊正色道:“师妹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,对方高手如云,行事又残忍诡秘,我未必照顾得了你们两个,要是有了什么闪失……”一见华瑄脸上难过的神情,心中不禁一软,却也不能答应,柔声道:“……我怎能担当得起?我没有好好保护紫缘,害得她身处险境,已经是极大的过错。要是你们再有人遭到危险,我……我真的是罪不可赦了。”
华瑄虽然思念文渊,不愿才刚见面,不旋踵又要分离,但也知文渊所言确是实情,不禁黯然幽叹,低声道:“要是我武功再好一点,紫缘姐姐就不会被捉走,现在……现在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啦。”
小慕容拍拍华瑄的肩,轻声道:“妹子,别这样说嘛,我也有疏忽。总之,我们一定会把紫缘姐救出来,你也别想太多,得振作起来才是啊。”
忽然间,文渊想起一事,道:“是了,小茵,师妹,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,紫缘怎么会落在四非人手里的?”
小慕容摇摇头,叹道:“说起来真是莫名其妙,我……我觉得好像被人耍了。”文渊心下不解,道:“怎么说?”
小慕容道:“前些日子,我们在附近镇上投店打尖,睡一间房。到了夜里,我听到窗外有什么声响,就把华家妹子跟紫缘姐叫醒,拿了短剑出去看看。”
文渊道:“有人来袭击你们?你跟他过招了?”小慕容摆摆手,状甚沮丧,道:“没有,我根本没见到半点人影啊。我马上回房,就发现华家妹子躺在床上,紫缘姐却不见了。从头到尾,我连对方的一点影儿也没见到。”
这番话说来,文渊听得惊疑不定,心想:“能把小茵摆布得如入五里雾中,这人能耐可真不小。”一望华瑄,说道:“师妹,你跟那人交手了?”
华瑄脸上一红,摇摇头,道:“我……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昏倒,我明明是在紫缘姐姐身边的,又没有人点我穴道,也没有迷烟迷香……除了慕容姐姐从窗户出去查看,其他门窗全部关着啊。我和紫缘姐姐坐在床上,背对着墙,实在没看到有其他人。”
如此一来,紫缘如何会为人所擒,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。文渊沉吟道:“奇怪,师妹既然也中了暗算而晕去,那人何以不把她一起擒去?以这人的神出鬼没,小茵也未必是他对手,那人的目标却只是紫缘一人?这人究竟是谁,意欲何为?”
忽听“叩、叩”几下声响,慕容修手指轻轻敲着剑鞘,低声道:“莫非是,莫非是!”小慕容微微一惊,道:“大哥,你……你是说,那人是他?”
听闻慕容修如此低念,文渊留上了神,道:“慕容兄,莫非是谁?”
慕容修道:“莫非是就是莫非是,还问是谁?”文渊一愣,不明所以,道:“什么意思?”
慕容修微露冷笑,道:“四非人之末,莫非是!嘿嘿,武功虽然不行,心机却还是这样深。小妹,你着了人家的道儿,夺香宴上我们加倍奉还,这个亏可不能吃!”又向文渊道:“小子,咱们最好早点儿动身。你的女人落在此人手里,可大大的不妙!”
东方已露鱼肚白,朝雾之中,同在此刻,却仍有一处不见天日。这是一处荒山深谷之中,一道曲折通向地底的裂缝之下,流泉幽咽,山间溪水渗透汇聚于此,在地底形成一个池子。洞顶一滴一滴落下水珠,扑通、扑通地落在湖中,落在一张沉睡的脸庞上,滑经柔嫩的肌肤,又融入水中。
这美丽的身躯似乎也与水融为一体,水面上的半身倚着池岸青石,散逸的秀发随着微弱的水波浮动。
一滴水珠落在她的眼睫上,轻轻颤动。这个姑娘似乎清醒了过来,身子挪了一下。忽然,她惊觉身旁的冰凉,蓦地抬起头来,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,些许的惊惶浮现在她脸上。她不安地环望周遭,阴暗的光线中似乎隐隐有个人影,只听那人语音虚弱,却极尽柔和地说道:“紫缘姑娘,睡的可安稳吗?”